石崇王恺斗富的故事，人们都熟知，但很多人未必思考其背后的道德和政治意义。何谓道德和政治意义？是说这件事折射出当时官场乃至朝廷的道德问题，更隐藏着政治问题。可以毫不夸张的说，石崇王恺斗富，斗败了西晋王朝。本文就对此做一分析。

1、石崇王恺斗富回顾

首先回顾一下石崇王恺斗富的故事。王恺官拜后将军，又是晋武帝司马炎的亲娘舅，他位高权重，自认为整个京城里没有谁比他家富有。石崇因灭吴有功，官拜散骑常侍，被封安阳乡侯。他曾做过荆州刺史，但是靠工资收入，也难成为富豪，他常常让亲兵扮做强盗，抢劫有钱人，因此家中积累起巨大的财富。

王恺为了显示自家的富有，让下人用糖水刷锅。石崇听说之后，就让家里的厨子用蜡烛当柴火烧火做饭。王恺叫人在家门口用紫丝布做成步障，长达四十里。石崇于是用织锦在家门口做了五十里的步障，那时候织锦比紫丝布贵。王恺把家里的房屋用香料粉刷一遍，石崇就用红色的石蜡涂墙。

王恺连比几次都处于下风，于是就找到当皇帝的外甥，司马炎非常支持自己的舅舅，就赐给舅舅一颗高二尺的珊瑚树。王恺觉得这回可以稳操胜券了，于是请来很多同僚和石崇，他想让石崇当众服输。谁知石崇随手拿起身边的一个铁如意，一下就把珊瑚树给砸烂了。王恺正要发怒，石崇却说，我赔给你，于是让人弄来了十几个珊瑚树，高者有三四尺，最矮的也有二尺高，让王恺随便挑。这下王恺彻底服输了。

2、斗富背后的危机

这事看上去像一个笑话，其实反映了当时朝廷官员的真实现状，那就是高官们竞相豪奢。对此有一位大臣非常清醒，此人名叫傅咸，他上书司马炎，指出朝廷官员比富比天灾还要可怕，建议朝廷制止这种奢侈之风。但司马炎看了奏章却不以为意，因为他自己也喜欢奢侈，他搜刮天下人，来满足自己的欲望，他才不会制止奢侈之风呢？

就这样朝廷上下在司马炎的带领下醉生梦死，不久八王之乱爆发，北方少数民族趁乱入侵，偌大一个西晋很快灭亡，要不是有长江挡着，司马睿哪还有机会建立东晋？

3、竞相豪奢跟西晋灭亡之间的逻辑联系

乍一说竞相豪奢跟八王之乱和西晋灭亡有逻辑联系，有人可能会很难理解，但如果仔细分析一下，就不难理清他们之间的深刻关联。

首先，西晋的建立就缺乏道德和政治基础。西晋的政权是从曹魏那里篡夺来的，这一点人们都清楚，在过去来讲，司马氏属于谋朝篡位。当然曹魏的政权也不是从正道得来的，曹魏也是篡夺了刘汉政权。但司马氏并不是替刘汉夺回政权，而是建立自己的家天下。这说明曹魏时期，国家政权赖以建立的道德基础就遭到了破坏，司马氏如果聪明就应该重建被践踏的封建道德。

当然司马炎曾经倡导以孝治天下，这虽然有几分滑稽，但至少说明他注意了社会道德文明建设。但是封建伦理是忠孝并举，而且忠在孝前，司马氏对曹魏皇帝不忠，还大谈以孝治天下，是很缺乏说服力的。这可以说是司马炎道德建设方面的一个严重短板，这个短板可以通过其他方面弥补，比如可以通过崇尚节俭来弥补。《左传》有言：“俭，德之共也；侈，恶之大也。”但这个道理司马炎却不懂。他不仅不去制止奢侈之风，还对它推波助澜。这样做的结果是又对本来就很脆弱的社会道德基础，给予了致命一击。

挑起八王之乱的八个王，都是司马氏家族的人，从司马懿那一代，司马氏家族就不守人臣之道，那这八王凭什么要忠于西晋的皇帝呢？一个竞相豪奢的上流社会，是由一帮没有道德底线的人组成的，这些人既不珍惜社会财富，也不管财富的来路。这些人犯上作乱，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情。司马炎没有想到，他带头奢侈，实际上是培养了一群乱臣贼子。所以他死后，他的儿子司马衷继位第二年，八万就纷纷叛乱。

一个道德薄弱的社会，它的政治风险也是巨大的。八王之乱和西晋灭亡，始于道德，终于政治，就是一个很好的明证。

所以任何时代都不能低估奢侈的危害。古人把奢侈视为最大的恶，实在是经验之谈。石崇王恺斗富其实不单单是这两个大臣的事，它折射出整个东晋上层社会的问题——它反映了东晋的统治阶层的集体堕落。司马炎的鼓励奢侈，是他最大的失策，他这么做等于鼓励上层社会堕落。于是八王之乱的爆发，也就不足为怪。大半个中国陷入动乱，最终断送了西晋政权。这个教训是深刻的。

参考文献：

司马光：《资治通鉴》